夏了夏天

一个局外人

【叶蓝】你一生的模样(36)

8.

 

蓝河在进门前忽然想起件事来,赶紧让叶修把戴在手上的戒指拿下来。之前他们两个人因为经常要打游戏所以一直都是用绳子穿了戴在脖子上的,过年放假期间叶修倒是取下来戴在了无名指上。

叶修跟他说过,以前他从来都不戴这些饰品,尤其是戒指,因为戴上这个对操作会有影响。不过蓝河送给他的可不一样,这是求婚呢,当然要戴着。

蓝河就说:“如果这是求婚戒指那可就太寒酸了,别人家媳妇都戴着老公给买的鸽子蛋,我却只给你买了个925。”

叶修便笑:“蓝河大大,等我以后给你买个鸽子蛋好不好?”

蓝河:“我更喜欢折现,谢谢。”

叶修:“……”

 

叶修看了看蓝河,也没说什么,只是听话地把戴在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到胸前的口袋里。

蓝河看叶修没问为什么,只好自己解释道:“我怕我妈问你戴在无名指上是不是要跟对象结婚了。”

叶修想起自己跟蓝河妈妈说的那个好到外星球的对象,笑了:“可是之前阿姨也没问过啊,我过来的时候就戴着呢。”

蓝河叹口气:“你来的当天她就看到了,虽然没问你,可是偷偷问过我呢。我跟她解释你只是戴着玩,怕她再问你,所以还是摘下来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嗯,”叶修点点头,“等我戴脖子上,保险点。”

 

进门之后叶修照例去跟蓝河妈妈打招呼,蓝河跟在后面,心里紧张地跟什么似的,手心里全是汗。

“阿姨,我回来了,想我没?”叶修十分自我感觉良好地说了这么一句,蓝河一瞬间觉得自己不仅是手,连后背都是冷汗淋淋了。

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母亲,却发现母亲是笑着的,虽然很淡,但确实有笑容:“小叶回来了?这么着急回来家里人不会不开心?”

“他们也忙,过两天都各自上班了,我就又来找阿远了,呆到初八就回H市。”

“嗯,只要家里人没有意见就行。不过小叶,家人还是第一位的,朋友感情再好,过年的时候也应该在家里多呆几天的,”母亲说完,朝着叶修笑了一下,但很显然并不需要他的回答,“阿远快去做饭吧,多做点小叶喜欢吃的。”

出去之后蓝河一边把手心上的汗往叶修后背上蹭了蹭一边皱着眉头思索,叶修握住他的手摸了摸,有点惊讶:“怎么回事呢这是?”

蓝河看了看他,还是摇了摇头:“没事,你先去收拾收拾行李吧。”

叶修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回房间去了。

蓝河一边做菜一边想,母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从她说的话来看真是不好分析。你说她话里有话吧,确实;但说她是以长辈的身份给小辈讲讲道理,同样也说得过去。

蓝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母亲似乎有些深不可测,他想了半天决定再观察一下,至少也得看看母亲对叶修的态度有没有改变。

 

叶修站在门口看着蓝河机械地切着菜,好几次都要切到手指头了,却又回过神来叹口气继续切。

他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你心不在焉小心切到手啊!”他问道,“蓝河大大究竟是怎么回事?”

蓝河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离得太近,呼吸相闻,他看着叶修热切的眼神,到底没忍住,给了他一个极浅的吻。

“有什么事得说出来,别以为一个吻就能转移话题。”叶修小声地把这些话吐进蓝河耳朵里面,引得怀里的人浑身僵直。

“你知不知道这样子让人浑身发痒?”蓝河挪了挪位置,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别闹,一边儿呆着去。”

“好吧,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去陪阿姨聊天吧。”叶修说完就要走,蓝河吓得赶紧叫住他,叫住之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在叶修疑问的眼神里挥了挥手,示意他还是去吧。

蓝河让自己忍着不去听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等到把饭做好端进去的时候,看到叶修正喜滋滋地拿着一个红包。

“你看,阿姨给我的压岁钱,”叶修朝他挥了挥手里的红包,“你有吗?”

蓝河这才想起过年的时候母亲跟他要了几个红包,说是怕邻居家的小孩子们过来拜年,所以要准备着。原来这里面竟然有叶修的一份,一时间蓝河也很是惊讶。

“妈,他都那么大的人了,还给什么压岁钱?”蓝河试探着问道,“怎么光给他不给我?”

“给你做什么,你都老大不小的了。”母亲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叶修比我大好吗?有这么偏心的?”蓝河试着开玩笑,“是亲妈么?”

“小叶是有女朋友的人,年纪虽然比你大,可人家在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没耽误着。你也不小了,还没有女朋友,在什么年纪不干什么事,我生气还来不及呢,还想让我给你压岁钱啊。”

母亲全程都在笑着,笑得很温柔,可蓝河听了却是如坐针毡:“妈,我才多大,先不说这些事了啊!我还有很多关于未来的计划等着实施呢!今年还要考研,工作上也有提升的空间,这些……不都跟您讲过了吗?”

“我就那么一说,你紧张什么?”母亲看着他,“现在的年轻人都以事业为重,我理解的。你到小叶这个年龄能定下来就行,三十多岁结婚生子一点也不晚。”

蓝河看了看叶修,看到他也在看着自己,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再说这个话题,只是朝着母亲尴尬地笑了笑:“大丈夫何患无妻,您就别操心了,吃饭吧。”

 

吃完饭母亲照例要午休,蓝河拖着叶修就出了卧室的门:“我妈刚才都跟你聊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直在对我说感谢,说多亏了我照顾,”叶修摸了摸蓝河的脑袋,“是不是阿姨发现了什么?”

其实也不能说是叶修敏感,关键是蓝河表现得太明显了。可他也没办法,毕竟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这个副本太难刷了,他不可能不紧张。

“我妈没问你对象的事?”蓝河又问道。

“你还别说,阿姨问我为什么把戒指摘下来了,还问我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我就说打游戏不方便,暂时摘下来,她就没再问什么了。”

蓝河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叶修,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说母亲刚刚说的那些话还不叫话里有话,那蓝河真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他把那天之后母亲的表现都跟叶修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就愣在那里,过了半天才问叶修:“你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

叶修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是在想,如果那天我有点定力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所以……对不起……”

蓝河没想到叶修是在为了这件事愧疚,说实在的,要说不后悔也不可能,他也想了很多次,如果那天不放纵就好了,就没这么多事了。可是他知道,即便这一次不被发现,也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就算母亲始终都没有发现,也总要有亲口告诉她的那一天。

只是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蓝河第一次面对一件事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像求救一样看着叶修的眼睛:“我是真的不懂,你说啊,既然她已经发现了你和我的关系,为什么还能对着你笑,还给你压岁钱,还让你在我家里住?”

还没等叶修说话,蓝河一下子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脑袋,使劲蹂躏着自己的头发:“这几天我都要纠结得睡不着了,你说我妈到底想干什么?我真的宁可她发火也不想过这种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日子。”

叶修见状也只好跟他一起蹲下,轻轻抱住他,拍着他的背:“蓝河你先别这样,你听我说,听我说。”

看到蓝河依旧在那里揪着自己的头发,叶修只好强制性地把他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手里:“你大概是当局者迷。”

 

他把下巴搁在蓝河的脑袋上,蓝河头发上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草木香气。

叶修一直觉得,如果要用植物来形容蓝河的话,最合适的大概就是雨后的青竹。

父亲爱竹,书房里一直挂着四句咏竹的诗词:

“有竹无人负孤竹,有人无竹令人俗。二者如何可得兼,惟有君家青意足。”

这是父亲的一位至交写给他的,出自元末隐逸诗人曹文晦的一首咏竹诗,借此来表达对父亲的赞扬——“惟有君家青意足”。

叶修小时候问过这是什么意思,父亲没说别的,只说写这幅字的人是在夸奖自己。后来叶修才慢慢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觉得用竹子青青来夸奖人实在是挺脱俗。

后来认识了蓝河,越接触就越觉得他像竹子,可此时此刻这棵竹子就这么颓唐地蹲在地上,看上去特别无助。

他从来没见过蓝河愁成这样,即使那一次喝醉了酒在他面前掉眼泪的蓝河,好像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烦躁。

“阿姨应该是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能感觉出来,她对待我的态度和之前确实不一样了,”叶修抱着他,微微叹气,“我左思右想这种改变到底是因为什么,现在终于知道了。”

“可她为什么能忍住不爆发?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你要说她不在意,这我根本就不相信。”蓝河闷闷地说。

“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了,”叶修把蓝河的脑袋支起来,“阿姨为什么会一直隐忍不发,我跟你说个事你就知道了。”

看着蓝河不解的眼神,叶修拍拍他的脸颊:“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出去做饭,阿姨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自己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很担心你,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希望我们这些朋友能多帮帮你。”

叶修拍着他的后背:“蓝河,那是你妈妈第一次见到我,可她是真心在恳求我,希望我能答应。我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很担心你,担心如果她不在了,这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所以她在尽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帮你。我想我能了解她为什么即使知道了也还是一直在隐忍,因为她害怕,怕如果一旦闹得很僵,你失去了我这个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我或许就不会帮你了。我想阿姨也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即便她心里一万个不同意,也还是不想我和你彻底决裂,才会逼着自己忍受我的出现。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原因?”

叶修说完,把蓝河从地上扶起来,看到蓝河依旧皱着眉头,便吻了吻他的嘴唇:“都说玩战术的心脏,其实我们只是比别人更了解人的心理而已。蓝河,你妈妈真的很在乎你,否则她不可能明知道我跟她儿子是这种关系,还一直在强迫自己对我好。”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蓝河终于抬起眼睛望着叶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叶修,你那么聪明,你来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叶修也笑得有点苦:“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既然阿姨还没有把我赶出去,那么……我应该还有机会努力刷好感度吧。”

他把蓝河搂在怀里:“你这段时间一直有点不对劲,就是因为这件事?”

“嗯……”蓝河也搂住他,“大过年的不想给你添堵,就一直自己扛着。我想不通我妈为什么这么做,所以就很担心,担心她的身体会经不住这么大的刺激,担心她这么忍着心情不好。你这么一说,我算是终于明白她在想什么了。说实话我觉得很愧疚,我妈身体不好,大夫不让她情绪大起大落的,说她这样子如果情绪不好会容易复发。可我还是让她不开心了,而且她还不能发泄出来,只能一味地忍着,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叶修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会说话的人,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说什么话会起到怎样的效果,可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安慰到蓝河。

这不是游戏的世界,游戏的世界里,出现BOSS用尽办法灭掉就可以了,出现对手想尽办法赢了就可以了——哪怕那些办法很残忍很无情,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这是现实的生活,对面出现的不是一堆数据组合起来隔着屏幕等着你来杀的怪物,对面会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那些你根本无法舍弃的人。

叶修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轻轻地碰了碰蓝河的心口。那里有一枚同样的戒指,遮盖在衣服之下,紧紧地贴着蓝河的皮肤。

“总会有办法的,我从来不怕挫折和考验。”叶修把指环放在蓝河的拇指与食指之间,握着他的手,让蓝河又一次把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戒指不是随便戴着玩的,承诺也不是随便说说就算的。”叶修握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放在了蓝河的唇边。

于是蓝河下意识地吻了那枚戒指。

叶修便笑了,他捧着蓝河的脸,一字一句地对他说:“蓝河大大你知道吗,我愈挫愈勇,我战无不胜。”

他朝着蓝河的嘴唇深深地吻下去:“我一诺千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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