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你一生的模样（6）
6.
蓝河家在一个旧小区的一楼，楼道外面看上去很破旧，进去后却跟外面完全不一样。房子虽然很小，可里面很干净，叶修在门口低头一看，总觉得那地板简直能映出他的模样来。
客厅的角落里放着几个大编织袋，叶修心想这应该就是准备搬家的行李了。
蓝河轻轻敲了敲母亲的房间，推门进去：“妈，我回来了。”
蓝河妈妈躺在床上，听到声音就抬起头来，看到蓝河回来有点惊讶：“阿远今天下班这么早？”
蓝河就笑：“我今天下午请假了，有个朋友来G市，我带他来咱家看看您。”
蓝河妈妈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叶修：“诶？有客人来啊，阿远快去沏茶！”说着就要坐起来。
叶修赶紧走过去，来之前已经听蓝河说了，母亲虽然出院了，但身体还是很弱，需要长时间卧床休养。
“阿姨您别起来，我一点也不渴，刚刚才和蓝……阿远吃完饭喝完茶，您快躺好，我坐在旁边陪您说说话。”
蓝河在旁边看着，眼睛里一直在笑：“妈，别起来了，我去泡茶，您就躺着好好休息吧。”
等到蓝河出去，叶修这才笑着自我介绍：“阿姨，我叫叶修，是阿远的朋友，这两天来G市，知道您身体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
蓝河妈妈特别感动：“谢谢小叶了，来G市还习惯吗？今晚在家里吃饭吧，让阿远做几个菜给你尝尝。”
叶修就说：“阿姨我倒是真想留下来吃饭，可惜晚上还有点事，等下次吧。”
这时蓝河把茶端了进来，放在叶修旁边，然后问道：“妈，今天头晕得轻了点没？”
蓝河妈妈点点头：“好多了，你就别总是担心了，要是不舒服我肯定跟你说。”
“那就好，”说着蓝河又出去拎进来一大堆东西，“这都是叶修买给您的东西，我不让他买他也不听，花了好多钱，都是些保健品，挺贵的呢。”
蓝河妈妈有点惊讶，转过头去对着叶修说：“小叶你一个小孩过来花这么多钱做什么呀，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叶修就笑：“阿姨我都三十了，还小孩啊？”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小孩，”蓝河妈妈笑，“谢谢小叶了，真懂事。”
接着，她又转过头去对蓝河说：“阿远，小叶说晚上有事不能在咱家吃饭，你现在去煲个汤给他尝尝吧，家里有冬菇，煲个冬菇鸡汤吧。”
叶修还在说不用麻烦了，蓝河拍拍他的肩膀：“不麻烦的，上班之前我有把鸡收拾好，原本就准备晚上回来煲汤的。尝尝我的手艺吧，很快。”
叶修也就点头了，蓝河便说：“妈，我先去发冬菇了，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等他出去，叶修就陪着蓝河妈妈说话：“我还以为您在家里跟阿远都讲白话呢，没想到是普通话。”
蓝河妈妈就笑：“我不是G市本地人，是北方人，老家在B市附近的县城。虽然工作后就来了这边，可一直不太习惯说这里的方言。”
“怪不得，幸好是这样，我粤语不太好，就会一点简单的。”叶修点头。
“小叶是阿远的什么朋友？大学同学？”蓝河妈妈端详了一下，大概觉得年龄上不太像，“还是公会里的同事？”
叶修不好意思地咳嗽一下：“不瞒您说，我还没读过大学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修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蜡，他想，我还没读过高中呢……
蓝河妈妈似乎并不在乎这点：“那就是公会里的同事了？”
“不是的，但我们都是电竞圈的。我以前在H市的一个俱乐部当选手，现在当教练，这次来G市是和阿远他们俱乐部的战队打比赛。”叶修慢慢解释道，觉得蓝河妈妈应该能听懂，毕竟儿子一直都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作为家长不可能一点也不了解。
“那小叶一定很厉害，阿远从很早以前就跟我们说，如果他也能成为职业选手就好了，这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蓝河妈妈笑，“可惜他说自己没那个天赋，所以很羡慕你们这些职业选手。”
叶修摇摇头：“不是的，每个人的技能点加在不同的地方……”
说完，他觉得自己说的可能太游戏化，蓝河妈妈未必听得懂，就换了个说法：“他在游戏的操作水平上可能比职业选手差一些，可他在其他方面的成绩真的是我所赶不上的，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我的天地在游戏里面，阿远的天地在别的地方。”
说完，叶修看到蓝河妈妈笑盈盈地看着他，那瞬间他才明白，其实她哪里是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好呢，她是很为蓝河骄傲才对。
所以叶修也笑了：“阿远是个很棒的年轻人，我很佩服他。”
蓝河妈妈突然就忧伤起来：“他是个好孩子，孝顺，懂事，从小到大没让父母操过心，都是我和他爸爸拖累了他……小叶知道我家的事吧？”
她笑得苦涩：“这么年轻就要扛起这个家，我们没给他带来什么助力，却一直都在牵绊他。”
“阿姨千万别这么说，对他来说有家有您就是最重要的了。我相信无论吃多少苦他都不会怕的，只要您在他身边，”叶修叹了口气，“您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他才会开心。”
蓝河妈妈微笑：“你真是个好孩子，你父母一定很幸福。”
叶修愣住，想起自己的事情，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比起他，我真的是个差劲的儿子。”
“别这么说，你连对我这个朋友的母亲都这么好，对自己的妈妈又怎么会差？”
叶修心里升腾起复杂的情绪，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以前离家出走的事，心里正百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蓝河妈妈突然握住他的手：“小叶，谢谢你对阿远的照顾。我身体实在是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如果我走了，真的就只能靠你们这些朋友帮衬他了。”
叶修一愣，但紧接着就明白了，这是一个母亲的恐惧和恳求——因为对自己身体情况的担忧，蓝河妈妈最担心的大概就是如果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蓝河一个人要怎么办，所以就连只认识了一天的叶修，她都在努力地恳求他。
他知道自己此刻能做的就是答应这个母亲，让她不要担心。
“我答应您，我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他，”叶修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但是您也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活着，别让他伤心。”
那天下午叶修喝了好几碗冬菇煲鸡汤，蓝河煲的汤滋味刚刚好，虽然他一直在说，因为叶修晚上要急着赶回去的原因，所以没办法再多煲一阵子，要不然滋味还会更好。
是有多久没感受过家的味道了？叶修想着，虽然兴欣一直都像个大家庭，但和这样小家庭的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
走的时候，蓝河送他到路边等出租车。
“大神……谢谢你。”蓝河真心实意地说。
“道谢做什么？见外了啊！”叶修今天一直没机会抽烟，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摸出一根来点上，“对不起啊，烟瘾犯了。”
“辛苦你了。”蓝河一下午看到叶修无数次习惯性掏裤兜的动作，但他都坚持住了，一根也没抽。
“我妈今天很高兴，很久没有除了我之外的人陪着她聊天了，”蓝河注视着叶修，“我真的没想到，在线下的时候你竟然是这么好的人。”
“说的哥在线上好像是个混球似的……”叶修看着停到自己身边的TAXI，朝司机摇了摇头，又对蓝河说，“辛苦的是你。”
看着蓝河疑问的眼神，叶修晃了晃手指，示意自己抽完再走。
两个人没再说话，直到叶修抽完了烟，又来了一辆出租车。
“我走了，”叶修朝蓝河挥挥手，“明天见。”
蓝河便笑着跟他说：“明天见。”
“我可不会对手残和话痨手下留情的。”叶修照例欠揍。
“大神……”蓝河这次没吐槽，只是笑的开心，“你又不能上场，吹什么牛呀？”
叶修：“……”
第二天蓝河早早到了场地，春易老看到他，表情十分复杂。其实之前请假回来的时候春易老就已经把叶修怎么在网游里找他的事告诉他了，末了还说：“叶神挺关心你的。”
蓝河当时只是惊讶，但经过昨天的接触，蓝河觉得叶修在三次元真的是个挺不错、挺善良的人。自己的母亲对叶修的印象很好，因为今天出门之前母亲不止一次地叮嘱他，如果叶修有时间的话，一定要请他晚上来吃饭。
“小叶是个好人，阿远跟人家好好交往着。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这个妈妈太没用，只能靠这些好朋友帮你一把了，”蓝河妈妈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如果不是我，萌萌也不会……”
蓝河赶紧搂住母亲的肩膀：“妈，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
“阿远，你听我说，现在的独生子女都是被宠大的，萌萌那样的反应也无可厚非……”
蓝河苦笑一声，坐下来握着母亲的手：“其实我没有怨过她。”
“那为什么要分手？阿远你应该知道，我们家的条件不好，以前好歹有个房子，现在连房子都要……就这样萌萌都没嫌弃我们，她只是……你该多理解她的。”
“妈，我真的没怨过她，只是我俩确实不合适，跟我在一起她会很累，而且她也是这样想的，”蓝河拍拍母亲的后背，安抚着，“让女孩子先说不要我，这是最起码的礼貌，是萌萌先提出分手的，我只是尊重她的意见。”
母亲愣了好一会儿：“你怎么现在才说呢？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说，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因为那件事生萌萌的气才和她分手的，如果是萌萌提出的分手，那……就顺着姑娘的意思吧。”
“我怕您担心，想等您身体好点再说，而且这段时间也足够我想明白很多事情了，”蓝河笑笑，“妈，再不上班我可就要迟到了。”
“快去吧，别给耽误了！”
出门的时候，蓝河妈妈不忘再喊一遍：“别忘了，让小叶到家里吃饭！”
蓝河坐在观众席上，比赛的激烈与精彩程度让他暂时忘记了这些烦心事，开始专心致志地看比赛。
自从妈妈住院之后，已经有很久他都没好好地关注过比赛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尤其是在看到黄少天出场之后，蓝河脑残粉模式秒秒钟开启——
“黄少，加油！”
“黄少，好样的！”
“黄少保护好喻队啊！”
“天呐，黄少小心！”
“太棒啦！漂亮！”
最后的结果，因为主场优势和剑与诅咒完美的配合，再加上没有了叶修和魏琛的兴欣毕竟还是太年轻，最终蓝雨赢得了这场比赛。
蓝河跟在场的蓝雨粉一样，兴高采烈地站起来鼓掌喝彩，他想，果然只要呆在荣耀里就会觉得快乐。
大屏幕上开始放现场情况，在场的选手们互相握手，蓝河看到了叶修，他还是那副没太有正形的样子，笑得一如既往地欠揍。
“叶指说两句呗？”记者抢着问道，“自从您退役后，这两年兴欣的成绩都不算特别好，是不是意味着离开了您的兴欣现在还无法在职业赛场上立足呢？”
问题有些尖锐，不过叶修的表情连变也没变，他咳嗽了两声，拿起话筒：“唉，其实地球离了谁不能转呀，离了我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都很强，只是暂时还没有从对我的个人崇拜中抽离出来而已。”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记者们默默吐槽。
叶修突然不笑了，他想了想，用郑重的语气说：“不要小看他们，每个人都曾输过，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赢。我们兴欣，目标从来都是总冠军。”
在全场蓝雨粉的“嘁”声和一些对兴欣有好感的人的笑声中，叶修朝大家挥了挥手就下去了。
蓝河笑了，转过头对坐在旁边的笔言飞说：“这人总是这么自信。”
“看他那一副臭屁的样子，真想从地上捡起块板砖来PIA死他，”笔言飞恶狠狠地说，“简直把技能点都加在拉仇恨上了。”
蓝河还是笑，他看着叶修的背影，在人群中，距离太远，很快就看不见了。
他侧过头来望着笔言飞：“可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呀，他那么强大。”
笔言飞沉默半晌，终于还是不情愿地“嗯”了一声：“我承认。”
在汹涌的人潮中，蓝河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叶修：“今晚有空吗，我妈想邀请你到我家吃饭。另，如果没空就算了，我知道你们还要复盘。”
这次的信息回复的出乎意料得快：“有空，下午复盘，晚上吃饭。另，昨天的汤真好喝，我还想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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