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你一生的模样（54）
4.
蓝河拎着一大盒荔枝红茶站在酒店楼下的时候，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考完试之后他纠结了好久，昨天中午叶修陪他吃完饭，等到他进考场之后就回去了，今天只考了一上午，下午他直接到场馆忙活去了。
他知道兴欣是明天一早的飞机，下午忙到一半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打车跑去买了荔枝红茶，全明星一结束，他给叶修发了个短信，说在他们酒店楼下等着他。
叶修跟他说过，自己很喜欢这个红茶的味道，所以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买一些寄过去。
他们现在分开已经快半年，这半年里叶修的红茶应该早就喝完了吧？蓝河想，就趁这个机会多给他买点吧，叶修说过的，喝了这个胃里觉得很舒服，暖呼呼的。
他买了店里最贵的那种，以前家里有茶园，蓝河耳濡目染对茶还是挺在行的。他付了钱之后还把每一罐都打开看了看，确保没什么问题才重新装好。店员小姐看他这么认真，便问他是不是要给领导送礼。
他就笑，说：“给领导送礼哪敢拆包啊，我是……”
说到这里就卡壳了，可店员还在瞪大眼睛等他往下说，他就叹口气：“我是给我爱人买的。”
店员很惊讶：“你已经结婚了呀？看着那么年轻，还以为你是个大学生呢！”
他就继续笑：“我不仅结婚了，我都离婚了。”
离开的时候他还听到店员在跟旁边的同事感叹着对前妻好的男人真是不多见，蓝河拎着盒子站在门外愣了一会儿，自嘲地想，爱人这个词可真好听，可惜以前说起来让人觉得温暖，现在再这么喊，却是如此令人难过。
等待叶修下来的时间里蓝河暗暗下定决心，只要一看到叶修，就立刻把盒子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跑，坚决不听他对自己说什么，一句也不要听。
不要跟他拥抱，不要让他摸自己的脑袋，不要看他的脖子里还戴没戴着那个银戒指。什么都不要做，只需要微笑然后跑路就对了。
可是梦想和现实之间总是有差距的，等到叶修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蓝河知道，自己是根本不可能转头就跑了。
光是看着那双眼睛就做不到硬下心肠来离开，叶修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他有多么意想不到这场见面，因此他此刻是多么的欣喜若狂。
两个人的心里大概都想着要断得干干净净，不让对方再受伤害，可到如今已经快大半年了，再见到彼此却依旧还是这个样子，是不是证明两个人都不够决绝？
叶修硬不下心肠，自己同样也是，虽然理智上知道必须要断得干净才好，却总是贪恋哪怕一分一秒的相见。
他看到叶修抱着那盒红茶，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蓝河好几次想跟他道别，可看着叶修的眼睛就能感觉到，他是希望自己再留一会儿的。
于是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彼此，直到叶修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
蓝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叶修走到房间里的，他记得自己在半路上还问过叶修房间里有没有室友，叶修就跟他说，这次来的人数正好单着一个，老板便让他一个人住了。
他看到叶修掏房卡的时候手甚至有些颤抖，两个人刚进到房间里面，他便被紧紧地拥抱住了。
可到了此刻蓝河却又纠结起来，头不自然地偏了偏，避开了那个亲吻。他想，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怎么还能分得干净，这样又算什么呢？
大概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叶修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蓝河，我就抱抱你，就抱一秒。”
蓝河没忍住，给了他小肚子一拳，不重，却让他发现叶修连小肚子都已经瘦了下去，腹部平坦得要命。
蓝河一时之间心里难受，但还是梗着嗓子说：“一秒一秒，我再信你就有鬼了！”
叶修便笑了，拿起蓝河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着：“十秒，不，一百秒好不好……”
蓝河终于也笑了出来，他张开双臂环住叶修，小声地趴在他耳边说：“就到明天吧，明天早上起来之后，一切恢复原样。”
叶修微笑着点头，但那笑容里却满满的都是苦涩，蓝河觉得对面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即便不说话，却也能用一个笑容就让自己感觉到他是多么痛苦。
他又何尝不明白叶修的痛苦，就如同自己一样，求而不得，舍而不能，暮暮朝朝都在刻骨思念，却又无能为力。
其实他过生日的那天晚上叶秋有在QQ上祝他生日快乐，他正好在线，就跟叶秋聊了一会儿。
叶秋问他过得好不好，他说还行，叶秋就说，我知道你肯定过得不好，因为叶修也过得不好。
他没回复，叶秋就发过来说：“感觉他的魂儿跟丢了一半似的，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不妥，但我知道他一点也不高兴。”
他还是没回复，叶秋也没等他回复，很快又发过来一条：“我真没想到你们俩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唉……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
蓝河就笑：“你使劲点吧，我不跑……呃，虽然我原本确实准备跑来着。”
叶修也笑了，可下一秒他却忽然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蓝河的心口处，死命地抱住他，几乎用尽了力气。
紧接着，便是心口处传来的湿润。而在这一刻，叶修却一下子打开了水龙头，温热的水兜头泼了下来，差点把蓝河呛到。
但蓝河没有躲，他知道叶修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叶修仍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眼睛贴在他的胸口。
热水就这样顺着头发滑落到身体，蓝河任凭叶修这样抱着自己。他知道，在这温热的水中，有一些滚烫的东西，正一滴一滴地流过他的胸口，烫成了伤疤，一生无法愈合。
（……）
蓝河大口地喘息，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力气，（……）
他诧异地看着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叶修有点不好意思，笑得有些无奈：“蓝河，你信不信，从我们分开到现在，我一次也没（）。”
蓝河震惊地看着叶修，一瞬间不敢相信，可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
“为什么……”蓝河喃喃着，“你都怎么……”
“太想你了啊……”叶修握着蓝河的手，“我不敢碰，一碰满脑子都是你，心里面一难受，就忍过去了。”
他抬起手摸摸蓝河的头发：“实在不行就冲凉，反正那劲儿很快就过去了。”
蓝河在那瞬间的表情大概像要哭出来一样，叶修就笑，搂住他：“别心疼啊，一会儿就好了。真的，马上就生龙活虎了。”
他轻轻拍打着蓝河的背：“今天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
“叶修……”蓝河狠命用手握住他的胳膊，“我……”
他想说我们和好吧，没有你我根本过不好，他还想说你也过得不好，我舍不得你过得不好。
可这一次却是叶修截断了他要说的话，蓝河又一次被他深深吻住，没有再说下面的话。
他知道叶修的意思，这个人有多爱他，就有多懂他。
他怕自己后悔。
（……）
到最后蓝河也放弃了，随他去吧，他想，爱一个人爱到这般程度大概是什么都不会嫌弃了吧。他理解这种心情，因为他与叶修是一样的心情，所以感同身受。
他被他带着起起伏伏，仿佛漂浮在云端之上。
而叶修也差不多脱力了，因为当他扶着自己跨出浴缸的时候，蓝河看到叶修的腿一软，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他连动一下都觉得浑身酸软，但他还是忍不住笑话他：“软脚大虫子，哈哈，叶修你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个虫子吗？”
叶修便伸手揍了一巴掌，虽然不重，但蓝河还是一下子就趴在了他的怀里。
他听到叶修恶狠狠地说：“就你有文化啊？就你懂得多啊？揍的就是有文化的，知不知道？”
他就笑起来，趴在叶修的肩膀上说：“我走不动了，你想办法把我弄到床上去吧！我估计你是抱不动的，我建议你把我放在地上拖过去。”
叶修也笑，试了试公主抱的姿势，却连蓝河的半条腿都没抬起来；他又试着把手环到蓝河的腋下将他用力抱起来，却只能勉强走上两步。
蓝河便拼命拍着叶修的大腿开嘲讽：“虫哥你好，哈哈哈哈……虫哥你行不行？哈哈哈哈……”
叶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背过身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半蹲了下来。
蓝河怔住，很久没出声，叶修也没说话，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但一直没有站起来，就这么等着他。
蓝河揉了揉自己的心口，那里正闷闷地疼着。他走过去，慢慢地伏在了叶修的背上，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感觉到叶修用力起身了好几次，最后终于颤颤悠悠地背着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床的方向走去。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走得踏实坚定。
他把脸埋在叶修的肩胛骨里，那里现在已经瘦得全是骨头。他记得没分开之前叶修这里的肉厚厚的，他们（）的时候他最喜欢从后面搂着他，把脑袋埋到他的肩胛骨里轻轻地蹭着。
此刻这里不再厚实，甚至硌得他脸颊发疼，可蓝河还是在那里轻轻地摩挲着。
他听到叶修对他说：“蓝河，我有时候盼着你找个新朋友，对你好的，这样我或许就会死心了。”
他紧了紧自己的拥抱：“我要是不找呢？”
“你总得有新的生活。”叶修叹口气。
“那你怎么不去找个新的，对你好的？”蓝河反问他。
“我……”叶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做不到。”
“说的好像我能做到一样……”蓝河抬手抚着他的脸，“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能做到？”
叶修没说话，直到走到床前把蓝河轻轻地放到床上，才苦笑着摸摸他的头发：“对不起。”
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过了好一会儿蓝河才问道：“叶修，我不找别人，就这么一个人过，你会觉得这对你是一种折磨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沉默了很久，蓝河听到叶修突然笑了笑，他说：“不，我愿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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